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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别人让路

  北宋嘉佑二年(1057年),翰林学士欧阳修受命礼部贡举事,以主考官的身份主持当年的会试,结果有一张试卷吸引了欧阳修的注意。
  
  文章整体写的不错,问题是,文中的一个典故,让大主考欧阳修颇为困惑。这几句话是这样说的:“古代尧的时候,他手下有一个叫皋陶的执法官,3次要判一个人死刑,尧本着宽大的原则都赦免了这个死刑犯。”欧阳修是饱读诗书之人,他曾自负地说:“书有未曾经我读,事无不可对人言。”可现在他绞尽脑汁,也没想出这个典故的出处。不得已,他找到了这篇文章的作者,年仅22岁的苏东坡。
  
  欧阳修问他说:“尧和皋陶这段话见于何书?我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读过。”苏东坡很淡定地回答说:“在《三国志·孔融传》的注上啊!”
  
  读书还不如一个后生晚辈,欧阳修有些惭愧,晚上回到家翻起了《孔融传》,可翻了一宿,也没找着。
  
  第二天,他又问苏东坡:“《孔融传》上哪有这个典故啊,你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?”
  
  苏东坡一看欧阳修还真的翻书找,有点不好意思,说:“跟您说实话吧,那个典故,是我自己编的。”
  
  欧阳修很吃惊,“你自己编的?”
  
  苏东坡说:“您看孔融传里不是有这么一故事吗,曹操灭了袁绍,把袁绍漂亮的儿媳妇送给了儿子曹丕,孔融听到这个事很不满意,跟曹操说:“当年周武王伐纣王的时候就把纣王的宠妃妲己赏给了自己的弟弟。”曹操问他这典故是哪儿的。孔融说我瞎编的,现在当代人能做出这种丑恶的事情,古人想必也能做得出。老师真的很抱歉,我觉得凭着尧帝的那种宽厚之心,肯定能说出这样的话来,所以我也编了一个。”
  
  在严肃的科举考试中,竟然敢编造历史典故,这可不是治学态度不严谨这么简单的学术问题了,而是涉及人格品质的大问题了。如果欧阳修愿意,随便一个什么帽子扣下来,那个日后文坛放荡不羁的才子,就永无出头之日了,可是他没有。
  
  欧阳修竖起了大拇指,说:“你真是善于读书啊,把书读到了自己的灵魂里,不得了啊!”
  
  此后,欧阳修逢人就说:“读轼书,不觉汗出,快哉快哉!老夫当避路,放他出一头地也!”以他文坛霸主的地位,这一句话就捧红了初出茅庐的文学青年苏东坡,助他日后成为执掌北宋文坛帅旗的风云人物。
  
  欧阳修今天为人所铭记,不仅因为他的才气,更因为他甘居低处、为人让路的高尚品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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