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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好的种子

  什么时候最好?许多人认为过去最好。过去比现在好,线装书比PDF好,昆曲比摇滚乐雅致,虽然过去要倒马桶,过去没有洗衣机,但过去在模糊的记忆中,仿佛月下看女人,个个都是美女。以至于残暴也有了阳刚之美,贫穷颇有仙风道骨。在传诵夜不闭户的神话时,别忘了说,那是因为买不起锁。在一个穷得连小偷都找不到财物的时候,高风险,零回报,谁会去当小偷呢?
  
  不过这看来是人性普通的思维弱点,总是需要打磨掉怀旧上的毛刺,抚摸起来手感才舒服。也有许多人相信未来比现在好。因为未来很新,新得像未出炉的蛋糕,还没见面,已闻得到那胖胖的香味了。只有现在不好。遗憾的是,我们只能活在现在,我们就是现在的影子,只能跟着它。现在有什么好的,我们可以种下去,在将来收获更好。
  
  安迪·沃霍尔(波普艺术家)来到纽约时,喝完咖啡就站在咖啡馆门口苦思冥想,怎样才能名利双收呢?至今,咖啡馆的主人都可以出来作证安迪当时的苦闷。
  
  安迪是站在当下的人。任何一座伟大的现代城市,都是用自由主义、个人主义和功利主义建成的。一个穷艺术家,极度渴望成名,他就是在增加纽约的魔力。
  
  梵高有什么?有向日葵,有黄金一样的光线。这个割掉耳朵的怪物之后,向日葵就是美的,只不过它是疯子的植物,在纽约画这种太阳神的崇拜者,不会有前途了,只会继续梵高的失望。
  
  当下有什么?
  
  有罐头,到处都是,像梵高时代的向日葵一样,超市、餐桌、甚至冰箱里,都成长着罐头,比农耕时代的作物更能蔓延,挤在它们想占领的空间。安迪于是就画罐头,各种各样看起来一样的罐头。
  
  然后安迪就成名了,并且如愿成为富翁,死时身家有几个亿。他还有了预言家的身份,他说过,在未来,每人都可以当15分钟名人。他还提供了方法论:复制、粘贴。梦露死后,安迪出品的梦露(丝网版画作品)诞生了,源源不断地印刷,贴满了墙壁。有的人死了,她活在更多的地方。
  
  网络时代验证了安迪的预言——下一个15分钟名人正顺着信息流漂过来。
  
  安迪·沃霍尔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一切,而且他还是有史以来使用画笔最少的艺术家。这是安迪接纳当下的回报。他不怀旧,也不指望未来。他知道身边藏着美,只是掩藏得很好,体量巨大你却发现不了。他在罐头(代表作)里找到了它。
  
  此时此地,身边有什么好?一定有,不然我们不会活着,不然不会有孩子,不然不会有笑容。它是什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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